驢子檸檬草

        說穿了，熟女一詞不過是用來安慰年過三十青春不再的老女人的委婉詞罷了。「熟」總是比「老」要來得和藹一點。

        曾經有個朋友說，二十幾歲的小伙子喜歡十幾歲的小女生；三十幾歲的男性喜歡二十出頭的年輕女生；四十多歲的喜歡年約二十五的女性；五十多歲的也喜歡二十五左右的女性；六十多歲的還是喜歡二十五左右的女性……。有吸引力的女人不知怎麼的，在男人的腦袋突然都變成二十五歲以下，當然這不是以偏蓋全，這之中還是不乏有唱反調的男人（我一定要這麼說，免得遭人抗議）。

        於是乎，女人開始有了反戰計畫。光是看母親節百貨公司促銷的特刊就可以發現現在熟女在注意什麼。百貨公司販賣的女性用品何其多，但偏偏光是化妝保養品就佔掉整份DM的五分之三，剩下五分之一是告訴妳我們的內衣穿起來有多麼爆乳，另外五分之一才被衣服鞋子包包寢具和頂樓的餐廳特惠瓜分乾淨。人們說女人錢最好賺，我想其來有自，有的女人二十五歲以前會想拿任何東西換金錢，二十五歲之後就會想拿所有金錢去換青春，這和男人觀念裡的健康和金錢有異曲同工之妙。

        以前高中時期，曾有一位國文女老師跟我們說：「妳們多青春吶！這是妳們最大的天賦。上帝很公平，每個人生理上只有一次青春，過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雖然她上課的重點在於教導我們不要虛擲光陰，但多年後我回想她上課說的每一句話時，這句話我竟然還記著。熟女和年輕女孩差在什麼地方？假設一個保養得當的女性，天生麗質皮膚極佳，穿著打扮年輕又有活力，可是這時也仍可分辨出她是二十出頭的女孩，還是三十出頭的熟女，究竟為什麼？

        這幾天我很無聊的在觀察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捷運公車內的上班族學生族，到底我能不能正確的猜測出她們的年齡？

        熟女最忌諱三個字，老、醜、胖，我們已經難以假裝自己還年輕，但多半女人仍都希望自己看起來還是青春。當計程車北北眼睛睜大驚訝的說：「什麼？妳看起來應該頂多二十歲吧！」時會暗爽到內傷；買啤酒被店員問：「妹妹妳滿二十歲了沒？」時會內心狂喜；跟妹妹走在路上被誤認為妳才是妹妹時會偷偷竊笑；被攀談搭訕誤會以為是哪個大學的大一新生時整天都心情愉悅。可是現實上，我們仍是熟女。我們誤以為多和年輕女孩瞎混在一起就可以感染年輕的氣息，好讓自己看起來一樣青春洋溢，但實際上我們這樣才發現原來自己青春已過；我們拼命買保養品面膜只希望自己仍稱得上素顏美人，但每天照鏡子仍可找到妳眼中所謂的瑕疵；我們花一堆錢買化妝品粉底眼影蜜粉拼命往臉上砌，以為這樣可以掩飾臉部暗沈的事實，但這卻只是更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們都不再年輕了。

        是眼神吧！我和C小姐討論的結果，我們猜測是眼神吧。經歷過唸書壓力，人生轉折，工作磨練和情感成長，我們所經歷的一切，透過眼睛流露出來的輪轉藏不住秘密。我們用眼看世人，世人也一樣從眼睛從瞳孔看穿我們，也難怪人家說，好命好福氣好人家的女孩沒有醜的。而熟女流露出來的氣息，是經歷過人生轉折後所得到的啟發、粹煉後的心得，不只是「老」而已。如果人們從妳的眼睛讀到的還是二十歲，恐怕這十年來妳都白活了。

        所以，當我們不能再高唱青春無敵時，我們仍擁有很多很多。這些不只是妳用青春換來的，而是妳整個過往的點點滴滴和智慧的總和。或許我們胖了一點、胸部垂了一點、皮膚差了一點、皺紋多了一點、眼角細紋多了一些、手臂蝴蝶袖鬆了一些、體力差了一點、臀部沒這麼結實了、小腹沒這麼平坦了、頭髮不這麼有光澤了，但我們多了一點自信、多了一點人生歷練、懂了一些道理、學會了許多事情、走過了一些國家、遇到了許多人物、學經歷上又添了幾筆、事業又邁進了幾步，就算我們仍看起來好像一事無成，但比起那些黃毛丫頭，我們是成長了許多。

        或許青春是這麼樣的吸引人，但青春很虛華，青春像一碗甜湯，喝起來甜甜的，聞起來香香的，喝完心情會不錯，但只會讓人記得是一碗甜湯，一碗讓妳心情愉悅的甜湯；熟女像一份料理複雜的法國甜品，顏色或許不這麼色彩豔麗，只有簡單穩重的盤飾，但即便只是一口巧克力慕斯，味道卻是這麼富有層次，食後讓人回味無窮，而難以用一句話就形容完這份甜點帶給妳的真實感受。

        我們「老」嗎？

        我堅持，我們只是「熟」，我們是熟女。

（舊文）青春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