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子檸檬草

        我這人從小到大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沒發生過，但卻也都發生過。求學是義務，當然畢業典禮也會參加，但奇怪的是，我細數過往的畢業典禮，好像從沒有過偶像劇般完美演出，而且這樣的詛咒竟從幼稚園就開始？
 
        話說幼稚園畢業總是唱唱歌跳跳舞，演個短劇可愛結束，但那天也不知到怎麼一回事，我和爹娘遲到進場，參加表演的小朋友已經在台上蓄勢待發。我被大人們一陣乒慌馬亂迅速換裝完畢一把推上舞台，蹦蹦跳跳的我也不知到我做了什麼事情，只依稀記得我扮演一隻鴨子，大大的鴨屁股讓我活動不便，中途摔倒數次。

        小學更不用提了，由於轉學生的尷尬處境，讓我在飽受一年的虐待與折磨後，苦盡甘來的我在畢業典禮唱驪歌時，別人哭哭啼啼而我則是笑中帶淚，回家第一件事情是把剛領到的畢業紀念冊扔進紙類回收箱。隔天因起床發現紀念冊竟完好無缺的躺在我的書桌上而大驚，把紀念冊長腳的情節與時下流行的恐怖電影結合之後我還是決定把他扔了，扔進垃圾桶前翻開班上同學的相片，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委屈，淚水迅速腐蝕整頁的大頭照。這回他沒長腳回到我的書桌上，也沒人問我為何扔掉它。

        國中的升學主義貫徹國一到國三，在班導師的權威統治之下，除了唸書還是唸書，紀念本沒收，照片沒收，紙條沒收，連交談都被限制，比起趙建民被關進看守所謝絕參觀訪問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交朋友上福利社去廁所的權力抱歉不能！畢業之後還有大考的情況之下對於制式化的畢業典禮我到現在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暑假的到來則是為了迎接模擬考，刑具從藤條橡皮條到大板子打斷一根再一根，中間還參雜了親人過世卻無力悲傷的感慨。唯一和畢業有關的記憶是A組班同學坐穩教室寫模擬試卷，B組學生在外面刷洗桌椅的不平等景象。隨著大考結束，清朝時代的權威過去，中華民國的成立民主萬歲時代的到來，驪歌怎麼唱？畢業誰致詞？抱歉，沒印象！

        高中的青春歲月實著讓我愉快很多，我甚至開始懷疑為何不乾脆從此之後都念女校？沒有棍子沒有痞子也沒有壞孩子，唸書是愉快的，朋友是單純的。甚至在高一升高二放眼望去全班只有我舉著手說要念理組時我也不害怕，畢業前的大合唱因為人數太多站不上講台時我也不擔心，所謂的喜樂就是這樣吧？畢業典禮之後大家興奮的跑回教室胡鬧留言，互道珍重時我被同學熱情的爹娘拉去飽餐一頓，心裡惦記著的是我的紀念冊還沒寫。餐後兩人跑回學校，只剩興奮過度的課桌椅散落一地，如潑墨般彩繪的黑板隱約可以聽見一小時前的喧囂與激情，但這些都如背景音樂僅在我腦袋中轉著，眼前景象則是空無一人。我們呆坐片刻，收拾書本便帶著遺憾離開了這個三年的庇護所。

        大學的畢業典禮由於學校狹小，借了別人的表演廳易地而施行。理應沒什麼意外吧，但很抱歉，姑娘那天極度狼狽，炎熱的夏天卻因為某些緣故兩天沒洗頭髮，加上好朋友說來就來讓姑娘我只想衝回家，除了途中看到阿信上台領獎讓我有點印象之外，剩下的時間我只記得我不斷的在倒數計時。回到家裡原本以為就此可以安全上壘，但你要知道當惡靈來時不會只坐個五分鐘就說謝謝招待，所謂莫非定律千萬要相信，每天都會帶鑰匙那一天一定會忘記帶，老媽總是在家那天一定會外出。加上我們家的基因都很強，總有一雙耳背的耳朵，手機帶了也絕對只會打不會接……。

        我以為從此擺脫了畢業典禮魔咒，研究所在一間腹地極大的學校唸書，總不會需要借禮堂了吧；又因為趕論文早已把實驗室當家，好朋友來吧！姑娘我不怕；年紀這麼大了應該不需要表演穿奇裝衣服了，而且碩士服也早已到手，沒有破洞沒有缺塊布，連帽子的墜子都特地檢查過。但很抱歉！那年SARS報到，各方人馬聞之無不喪膽，冷氣會凍死人的偌大禮堂晾著不能用，看起來很清涼但一點也不涼快的噴水池大家見！鐵椅、汗水、黑禮服，太陽、芒果、長致詞。索性乾脆不參加，扮起催狂魔自娛娛人，照完劇照實驗繼續，趕在最後一天辦理完離校手續撒幽娜娜。畢業典禮？抱歉，跟我無緣。

        高齡如我現在已經不奢望有畢業典禮，除非我哪天又再被雷打到說要去念博士班，否則課業上的畢業典禮一詞應該會在我生命中銷聲匿跡。電視上演的偶像劇對我而言都是騙人，除了男人應該控告內衣公司涉嫌詐欺，我想有一天我可能也會對電視台提出控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