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子檸檬草

        記得上個月中興大學發表台灣第一篇本土paper登上知名期刊Cell的新聞嗎？風風光光的辦了一場記者會，大家都很替他們高興，畢竟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連串的批鬥與質疑。

        對岸同胞很細心的將發表的pdf檔案（並非排版好的期刊檔案）作一連串的分析比較，質疑這一篇paper的造假可能性，並向Cell期刊檢舉，在各大BBS引起熱烈的討論。由於第一作者畢業後當兵去了，經由數個週末和指導教授翻閱數本實驗記錄簿，欲將原始檔案翻出來作為證明寄回Cell期刊，歷經一個月的時間，Cell方面總算有了回應，然而結果並不讓人振奮：Cell要求作者自行將paper撤回。

        我很好奇這些辛苦做出來的Data如何造假？下載了paper稍微研究一下，一眼看出有一張figure確實怪怪的。當然，這已經有點先入為主的導向了，因此我並不想下斷論去評斷這paper造假的可能與否。無論作者與PI都強烈說明並無造假的意圖與必要性，兩方人馬在各大BBS上大打筆仗，事情的原委與發展過程都被作者與熱心的網友轉貼，其中也包含Cell主審與PI的信件部分段落。簡單的說，就是paper發表後，Cell方面接到檢舉，然後回函要求原作者提出data原始檔案。但原作者表示，由於一張重要的圖檔出於三年前的實驗，最原始的圖檔存放於跑data的公用電腦中，在每年清理硬碟時覆蓋洗去，只剩下備份之經轉換過的tif檔案。但作者另外提出另一份repeat data，表示實驗結果具有再現性，然而Cell方面不接受這樣的理由，但也沒有強烈的立場與證據主動退回paper，因此提出作者自行撤回（retraction）這篇paper的要求。

        看完這樣的結果的確令人難過。或許很多在學術界的人，都以為只要自己努力奮鬥都會有甜美的果實等待著你。比起政治界的黑暗與權力鬥爭、商業界的爾虞我詐，學術界似乎存在一股清流。但事實可能不然，學術界同樣存有這些黑暗面，然而你身處在哪，如何看待，則是自己的選擇。

        撇開大陸同胞檢舉這篇paper的動機之種種可能性，追根究底去探討中興大學方面做學問的態度問題，都出在於不夠龜毛。不細心會壞事，想要發表在知名期刊，除了實驗的結果外，不斷的repeat data、收集數據與各方相互佐證，才得以發表一篇好的paper。三年前的data在要發表之前，理應做過許多次的repeat，發表的data照理說應拿取最完整、最漂亮的一份來發表，怎麼會在發表前，沒有確定所有的data原始檔案都完整的情況下就貿然發表？這一點的確不夠周延。

        對啦！你可以說：「ㄟ～那個footprint很麻煩耶…」「拜託，做那個要出生入死，能少做一次就是一次」「吼～你不知道做這個比藝術家畫畢卡索的畫還難嗎？」「幫幫忙，我五年十年都耗下去了，會為了一張圖造假嗎？」但，事實擺在眼前，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事實了，更何況主審連要看都沒得看。

        當然啦，撤回paper並不表示數據就一定造假。然而據說這樣的情況在台灣方面已經發生數次，至少這兩年內我就碰過兩次。上一次是某研究單位欲發表paper在知名期刊Nature上，投稿後經過accepted沒多久，Nature方面突然要求原作者提出原始data，同樣因為拿不出data而後遭到駁回。後來呢，實驗室的PI當然是大受打擊，從此更是緊盯實驗室研究人員，將辦公室直接入駐實驗室不打緊，管你週休放假還是過年，緊迫盯人方式的讓你難以喘息。逼急了，恐怕只會弄出更多假數據。

        這故事告訴我什麼？粗心大意如我還是要每天乖乖把實驗日誌寫好才可以，不管跑DNA、RNA還是Protein，能乾膠直接保存一定要保存，照片檔案定期備份，重要的data在發表之前一定要把東西通通找出來，能壓片就不要用photo image那種人家會當屁的東西，存檔要用tif檔，最好還把當初顯微鏡調的condition記錄下來……。雖然我知道我這輩子離Science、Nature和Cell都蠻遠的，跟PNAS、JBC、MCB或MBC的關係也都不好，但大樂透都還是有流浪漢得到，要是哪一天老天爺劈雷的時候打歪了，就是我頭上戴皇冠的時候了。